你盯着它的影响因子，它盯着你口袋里的钞票

日前，来自两家增长最快的以“开放获取（OA）”为运营模式的出版商的近24种期刊，包括世界上发行量最大的期刊之一，将不再获得一项关键的学术指标评价资格。

2023年3月20日，SCI期刊数据库Web of Science将这些期刊和其他几十种期刊一起从名单中除名，去掉了影响因子。影响因子是一种基于引用的质量衡量指标，尽管存在争议，但对作者和科研单位来说很重要。

此举突显出关于一种商业模式的争论仍在继续。这种商业模式以大量文章为特征，这些文章的选择标准表面上是为了科学合理性而不是新颖性，以及一些“开放型”出版商为了由客座编辑负责的专刊而征集大量文章的做法。

由分析公司科睿唯安（Clarivate）运营的Web of Science Master Journal List根据24项质量指标收录期刊，包括有效的同行评议和遵守出版道德规范，并定期检查收录的期刊是否符合标准。科睿唯安计算收录中选定的期刊子集的影响因子。

Web of Science总编南迪塔·夸德利（Nandita Quaderi）表示，由于“学术文章的诚信度受到越来越多的威胁”，该公司今年扩大了质量检查范围。该公司从名单中剔除了50种期刊，这在一年内是一个异常庞大的数字。科睿唯安表示，它将在人工智能（AI）工具的协助下继续审查另外450多种期刊。

“我的预期是，这个最初的清理……只是冰山一角，”Research Consulting公司董事总经理罗布•约翰逊（Rob Johnson）表示。该公司为科学出版商和资助者提供咨询。

期刊失去了它们的Web of Science影响因子——两年内每篇文章的平均被引次数——对作者来说是个坏消息，因为作为质量的代表，这个衡量标准被广泛用于招聘、终身教职和晋升的决策中，尽管有人批评影响因子在方法上存在缺陷。受影响的期刊也可能难以吸引未来的作者。

科睿唯安最初没有点名任何被剔除的期刊，也没有提供具体原因。但是，在有关被剔除的报道流传之后，它向《科学》杂志确认了19份Hindawi杂志和两份MDPI杂志的身份。

译者注：据坊间估算，Hindawi凭借OA模式和高发文量，在2022年靠国人发表文章就收取了约三亿人民币。

MDPI的期刊包括《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Environmental Research and Public Health》，该杂志去年发表了大约1.7万篇文章。2022年，它的Web of Science期刊影响因子为4.614，在公共卫生领域所有期刊中处于中上水平。

译者注：同样是来自坊间的推测，2022年，MDPI单靠这一本期刊在国内收取人民币约合七千六百万元。MDPI在一份声明中表示，科睿唯安根据Web of Science的“内容相关性”标准剔除了MDPI的期刊。外界人士表示，MDPI出版大量专刊的做法可能是问题的核心所在。约翰逊认为：“（科睿唯安的）公告表明，我们正在接近将发行专刊作为增长模式的最高水平。”

自2010年MDPI成立以来，专刊上的文章占了其快速增长的大部分。它的前身是多学科数字出版机构，现已成为最大的OA论文出版商和第四大学术论文出版商，出版了大约400种期刊。

开放获取论文的出版商通常向作者收取费用，并在论文发表后立即免费阅读。据法国国家农业食品环境研究院经济学家保罗·克罗塞托（Paolo Crosetto）和英国皇家植物园—邱园的巴勃罗·巴雷罗（Pablo Gómez Barreiro）的一项未发表的分析显示，2022年，近100种具有影响因子的MDPI期刊发表了17,000多期专刊，包含18.7万篇文章。（他们的分析扩展了2021年的版本）一些MDPI的出版物每天出版4期专刊。

怀疑论者担心，这种做法特别容易受到客座编辑的操纵，这些编辑缺乏专业知识，存在利益冲突，或接受论文工厂编造的手稿。“我没有证据证明他们做错了什么，”克罗塞托表示，并补充说，客座编辑的做法似乎各不相同。“但有理由认为，当你可以把这种客座编辑的工作随便交给任何人时，（对‘产品’质量的）信任就很难了。”

例如，葡萄牙山后·上杜罗大学的卡洛斯·马奎斯（Carlos Peixeira Marques）说，MDPI多次邀请他担任客座编辑，涉及农业、动物科学和工程领域，但从未涉及他所在的商业和旅游领域。他说：“（MDPI）专刊数量之多简直疯狂，已经不可能保证最低的同行评议标准。”

克罗塞托说，MDPI的专刊手稿审查和出版的速度也是一个问题。2022年，MDPI从投稿到被接受的中位时间为37天，远低于他为比较而检查的另一个大型OA出版商PLOS系列期刊的200天。对于大约三分之一的论文，MDPI的周转时间为1个月或更短。考虑到招聘审稿人和修改手稿所花费的时间，“这看起来是不可能的，”他说。

《科学》杂志试图联系MDPI寻求评论，但没有成功。但在过去的声明中，该公司及其支持者曾表示，如果处理得当，快速的同行评议可以让作者比通过传统期刊更快地与同行分享研究结果。

作为客座编辑可以帮助初级研究人员提高编辑技能并拓展其在学术圈中的人脉。该公司还表示，它为技术上可靠的论文提供了一个出口，包括那些可能会被更挑剔的期刊拒绝的论文，这些论文中研究得出的结果是否定的。

对Hindawi来说，专刊也一直是个问题。其所有者、学术出版商Wiley于3月9日宣布，在发现“同行评议受损”后，它从2022年10月中旬至2023年1月中旬暂停了在Hindawi期刊上出版专刊。Wiley的执行副总裁杰伊·弗林（Jay Flynn）说，这些专刊是论文工厂和捏造内容的“拙劣演员”的目标。

作为回应，Wiley增加了人员配备，加强了编辑把关，将基于人工智能的筛选与人工检查相结合。这导致在Hindawi旗下的期刊上有500篇论文被撤稿，估计未来还会有1200篇。

Hindawi报告称，由于暂停发行特刊，该公司在截至1月份的季度中损失了900万美元的收入。被科睿唯安除名的19种Hindawi期刊约占其被Web of Science收录的期刊的三分之一。

MDPI并不是唯一一家扩大作者付费发表文章数量的出版商。2022年，55种OA模式的生物医学期刊，各自刊登的研究论文均超过2000篇，而2015年这一数字只有11种。

斯坦福大学的约翰·约阿尼迪斯（John Ioannidis）及其同事3月20日在《美国医学会杂志》（JAMA）上发表的一篇评论称，2022年来自这些“巨型期刊”的30万篇文章占当年该领域所有文献的四分之一。

他们在文中写道：“巨型期刊可能会使已经出现障碍的科学评估和出版系统的问题固化并进一步加剧。” 出版付费模式为作者提供了一种激励，促使他们努力达到其所在机构规定的论文指标，“巨型期刊可能会耗尽传统期刊本已紧张的审稿人资源。”

约阿尼迪斯呼吁进行更多研究来比较巨型期刊和传统期刊的同行评议质量，他还建议科研机构和资助者奖励那些老实厚道且严谨的研究人员。

说明：本文正文部分译自《科学》，Vol 379，Issue 6639。